【線上影展】《少年小趙》：褪色的小粉紅

長期以來在台灣，在藍綠光譜的政治攻防中，「中國」往往是雙方討論的議題與因素，每逢選舉時往往也能在直播底下看見許多使用簡體字的「網民」，漸漸地對台灣人而言，「五毛」、「小粉紅」也已經不再是陌生的字眼。然而，身處台灣的我們，或許對中共一黨專政的認知要比其他國家來得高，但對於更進一步的了解中國人民對國家的感受，始終是霧裡看花。杜海濱導演執導的這部紀錄片，說明了一個淺而易見的想法：人隨著成長，對於國家的認知與認同也會改變。

《少年小趙》紀錄的是一位中國青年，如何從19歲立志當兵報效國家的小粉紅，在上了大學與面臨家裡被拆遷的過程中，一步步地對國家機器、民族主義產生疑問，最終在24歲時說出「共產黨你不能在這一代，這才走了六十年你就走的不成樣了。」這樣沉痛的憤青語言。

圖片來源：https://www.cnex.com.tw/catalogue/single/37?lang=ch&site=t

毛澤東：「沒有正確的政治觀點，就等於沒有靈魂。」

毛澤東在1957年發動的反右運動時曾說：「沒有正確的政治觀點，就等於沒有靈魂。」19歲的小趙，毫無疑問地符合了「正確的政治觀點」這一項標準，他曾經是個會在大街上揮舞紅旗唱著紅歌，抗議日本侵佔釣魚台的青年，連喝瓶可口可樂都得躲到巷子裡。

那個自豪與毛澤東同天生日，說起五四運動慷慨激昂，談起六四則幾無概念的小趙，雖然又紅又專，卻不會令人聯想到那些在網上出征的小粉紅，其原因可能是他性情單純熱情，直率且容易被感動，是個說起當兵就要到新疆、聊起弟弟就愧疚得止不住哭泣、和彞族村民大講相聚感言的熱血青年，會將梁啟超的《少年中國說》背得滾瓜爛熟：「少年智則國智，少年富則國富，少年強則國強，少年獨立則國獨立，少年自由則國自由，少年進步則國進步，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，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。」毫無疑問，愛國的小趙在上大學前有著報效祖國，是個對未來有無限期許的90後。 讀了攝影系的小趙，對於學生會的宣傳工作熱情逐漸疲乏，親眼目睹了偏遠少數民族的教育資源匱乏，又親身經歷了老家被政府拆遷，爺爺年老失所最後鬱鬱而終，人生方向從此轉了彎。再回到鏡頭前時，小趙的人生理想不再有當兵這個選項，開始質疑起「民主集權」到底是什麼意思，對國家體制與貪污現象表示：「我們根本無法直選中國國家的選票，所以說我們沒辦法監督，誰他媽吃多了沒事找事去檢舉一個貪官去？自己連柴米油鹽醬醋茶都保證不了。」這樣的思想，不知是否仍符合毛澤東所謂有靈魂的標準？

「獨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」

顯而易見的是，《少年小趙》紀錄的是一名青年對國家從「愛之深」，經歷了生活不斷地向他表露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與差距，慢慢地走到了「責之切」。也許看片的觀眾會有不同面向的觀察，像是極權國家的洗腦教育、威權體制下人民的無力、中國的貧富差距問題⋯⋯等等，不過可以確定的是，這部是相當真實的紀錄片。

紀錄片上映、大學畢業之後的小趙，成為了一名紀錄片攝影師，走遍了中國大江南北，甚至2016年曾來過台灣的他，曾不只一次地表示，大學語文課時學的「獨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」，成為了他人生精神的引領。如今已過三十歲的小趙，對影片中的自己大概已經感覺陌生，正如影片中他撓著頭說：「真正的愛國他沒有一個什麼特定含義。」時，已經印證了「時間是一把殺豬刀」這句話，已經不再是那個完全被國家機器，和民族主義綁架思考和認知的那個少年小趙。